澧水文学丨苦瓜、红木箱、二八大杆里蕴藏着爱的星辰
2025-05-21 16:42:09          来源:桑植县融媒体中心 | 编辑:肖君 | 作者:​刘永宗          浏览量:31276

桑植融媒5月21日讯(通讯员 刘永宗小时候,爷爷种苦瓜,为我做苦瓜炒肉片,我从排斥到喜爱。爷爷一生艰辛却总是默默承受,苦瓜恰似他,自苦而不苦及他人;年少时,我对老宅阁楼上的红木箱充满好奇,爷爷将其腾空给我上学用,还精心设计夹层与小屉,守护我的心事。高中肄业后我带着箱子外出漂泊,它承载着我成长的记忆;20世纪九十年代,我学骑自行车时,爷爷悉心教导、耐心陪伴,即便摔倒受伤也鼓励我;苦瓜、红木箱、二八大杆,这些寻常的物件里,藏着爷爷爱的星辰。

苦瓜里蕴藏的思念

小时候,每年农历三四月,爷爷会在院子里栽种苦瓜。苦瓜不挑地方,好养活。瓜苗长得快,一周左右就开始蔓延,爷爷用竹片、树枝搭起瓜架子,供它们攀爬。不久,苦瓜藤葳蕤满架,开满了黄色小花。爷爷告诉我,雌花底部有纺锤形小瓜囊,雄花没有“子房”,蜜蜂会帮它们授粉,之后雌花底部的“子房”会膨大,长成翠绿的苦瓜。

大约两个多月后,苦瓜可以采摘了。初夏天气炎热,见我吃饭没胃口,爷爷便往院子里摘几个苦瓜。他先把苦瓜两头切掉,对半剖开,用勺子清理瓜瓤,再切成薄片,洒点盐抓匀腌制,约十分钟后用清水揉搓过滤干净,这样苦瓜的苦味会淡一些。接着,爷爷把锅烧热,洒匀花生油,倒入切好的五花肉爆炒片刻,再放入蒜瓣等调味料,爆炒好的肉片盛出来备用。然后重新倒入适量花生油,把苦瓜放进去炒到半熟,再把炒好的肉片倒进去,一道苦瓜炒肉片就端上了夏日的餐桌。

刚开始,我对苦瓜有些排斥,但爷爷说好吃,让我尝一尝。我试了一下,起初微苦,后来有点回甘,就着白米饭特别下饭,我一下子能吃两碗。打那后,苦瓜炒肉片成了我很喜欢吃的一道菜。后来我才知道,苦瓜还可以做成苦瓜炖排骨、苦瓜炖蛏子、苦瓜炖花蛤、苦瓜炒鸡蛋等美食。可惜爷爷没缘分吃到这些佳肴了,他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八年。

回想爷爷这一生,估计心里也有过比苦瓜还苦的时候,但他从不声张。曾祖父在爷爷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,爷爷是曾祖母寡居带大的,生活艰难。年轻时,为帮家里盖起“五间厢”,爷爷没少操心。他就像默默承受苦味的苦瓜,独自咽下生活的艰辛,却从不把苦传递给我们。

“五间厢”盖好后,在当时村里也是扬眉吐气的存在。后来,为几个孩子的婚事,爷爷跑前跑后,家里的大小事项也都是他一个人承担、面对。

“苦瓜凝霜叶渐黄,秋风瑟瑟惹愁肠。凭栏遥望天涯路,雁字无踪泪几行。”对爷爷的思念一直埋藏在我心底。自从一九九六年爷爷离开后,我曾几次做过同样的梦,至今记忆犹新。在梦里,爷爷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。有一次,和爷爷偶遇,我喜出望外,原来爷爷一直还在!起初爷爷似乎忘了我,后来慢慢回忆起来。我们一起回到家中,重温了温馨和乐的时光。然而,梦是甜蜜的,现实却是苦涩的。大梦醒来,发现爷爷还是不在了,我只能暗自垂泪。

清朝学者屈大均曾在《广东新语》中描绘苦瓜:“味甚苦,然杂他物煮之,他物弗苦。自苦而不以言人,有君子之德焉。”难怪世人称呼苦瓜为“君子菜”。苦瓜虽苦,却不会苦及他物,跟它一起煮的食材不但不会串味,而且会有独特清香。这又何尝不是爷爷身上拥有的品质呢?他自苦而不及人,宁愿自己默默承受一切而从不抱怨,用自己的苦,换来了我们一家人的甜。

时光深处的红木箱

老宅的阁楼,像一座时光的迷宫,藏着无数秘密。我怀揣着好奇,顺着颤颤悠悠的木梯攀上去。昏暗的光线从屋顶瓦片间的小玻璃天窗透进来,前方的窗户常年紧闭,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。在这杂物堆中,一只红木箱静静端坐在角落,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,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。

我小心翼翼打开箱子,里面整齐码放着衣服、线装书、生锈的木柄铁剑,还有记录着家人“生日月”的红本子和算命书。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弥漫开来,更增添了几分神秘。后来我到镇上读初中开始住宿,爷爷竟毫不犹豫地把这视为宝贝的红木箱腾空给我。

这只箱子虽是普通杉木所制,但在朱红油漆的映衬下,显得端庄大方。箱盖内侧夹层精巧,每一格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制,左侧还用木板隔出小屉子,方便我存放细小物件。爷爷还为它安上铁制合页,插上一把精致铜锁,守护着我青春期的秘密与心事。我常把心事写在日记本上,小心翼翼放进红木箱,它便成了我最忠实的倾听者。

我脸上有块黑色胎记,让我自卑又敏感。别人的目光,哪怕无意一瞥,都如匕首般刺痛我。逢年过节,小伙伴们喜欢逛街凑热闹,我却害怕这样的场合。爷爷知道后,用温暖的话语安慰我:“这是天使给你的标记,你是降落人间的贵人,天使怕找不见你,特意做了标记,你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,不要气馁!”爷爷的话如同一束光,照亮了我心中阴暗的角落。

高中肄业后,我跟随表叔去厦门建筑工地。那时爷爷已离世,我带着对爷爷的思念与感激,带着这只红木箱踏上旅程。箱子里装着我的衣物、街边淘来的书籍,还有记录成长点滴的日记本。工休时,我会把箱子搬到床上当桌子,趴在上面写点东西,仿佛能与爷爷进行心灵对话。

爷爷是家族里的饱学之士,每年春节,村里人都请他写春联,村里难以决断的家事,也总请他当“中间人”。在我的眼中,爷爷是知识与正义的化身。他给我讲过的故事,我们生活的点点滴滴,都化作了我笔下的文字。

如今,几十年过去,红木箱早已遗失在岁月尘埃中,但每当回想起那段时光,我都深深感激它和爷爷那份无言的爱。它是我成长岁月的见证者,是我心中永远的温暖与力量源泉。现在想来,这红木箱应是奶奶的嫁妆,爷爷将它默默给我,寄托着对我深深的爱与期望,让我感到无尽幸福与满足。

二八大杆上的温情岁月

20世纪八九十年代,自行车是人们梦寐以求的“豪车”。三婶陪嫁过门的凤凰自行车,三叔视为珍宝,时不时用机油擦得油光锃亮。而我记忆里最难忘的,是爷爷教我骑自行车的经历。

那时我正念初中,同龄伙伴大多已能熟练驾驭自行车,我却在这方面显得“后知后觉”。我和爷爷住在三叔的木工棚里,木工棚后面有条旧马路,宽敞宁静,是练习骑车的理想场所。

一天,我鼓起勇气推出父亲那辆永久牌自行车。这车曾是父亲卖米粉的得力助手,车身笨重,车架高大,前后轮都是28英寸,中间有根粗壮横梁,车后座也被特别加大。对于身材瘦弱的我来说,它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。我推着它走上马路,试着用左脚踩踏板,右脚弓着,靠惯性滑行一小段距离,每次车摇摇晃晃即将失控时,我都紧张刹车,虽几次摔倒,但兴致丝毫不减。我渐渐找到感觉,开始尝试侧着身子,右脚从横梁下斜跨过去,踩在另一只脚踏板上,半圈半圈地踩着,骑得异常吃力。

正当我力不从心,车即将歪倒时,一股温暖的力量倏然从车后座传来,轻轻地推动着自行车前进。我右脚用力往前一踩,脚踏板顺利完成一个完整转圈,车速提升,我既兴奋又紧张。扭头一看,原来是爷爷在后面扶着车座,他一脸慈祥的笑容,仿佛在说:“孩子,别怕,大胆骑踏,有爷爷在!”

爷爷见我脚踏动作“笨拙”,便亲自示范。他轻松地踩着左边踏板滑行出去,右脚一抬腿,稳稳坐在车座上,然后顺溜地骑行一段距离。可准备刹车时,车轮硌到石子,车失去平衡,爷爷重重摔倒在地。我慌忙扶起他,看到他膝盖擦伤、手上淤青,心疼不已。爷爷已六十多岁,那段时间身体也不好,却强忍疼痛安慰我:“没事,爷爷皮糙肉厚,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。”

看着爷爷的笑容和眼神,我更加坚定学会骑车的决心。在爷爷悉心教导和耐心陪伴下,我刻苦练习。每次摔倒,哪怕四脚朝天,我都重新站起来,拍拍尘土继续前行。爷爷也在一旁鼓励我。经过努力,我终于学会了骑车。当我像爷爷一样潇洒地跨过横梁,骑上车用力往前蹬时,那种自由与畅快让我兴奋不已,仿佛在草原上驰骋。

如今满大街都是电动车、小轿车,“二八大杆”难觅踪影,但我无比怀念爷爷陪伴我学骑车的时光。那时爷爷、奶奶都健在,欢声笑语常在耳畔。天气晴好时,爷爷会让我坐在横梁上,载我去街上买油饼。可惜,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。

二八大杠上承载的温情岁月,不思量,自难忘!

苦瓜里藏着回甘,红木箱锁着秘密,二八大杆载过风雨。爷爷的爱如星辰,不耀眼却恒久,在岁月深处静静发光,照亮我前行的脚步。

责编:肖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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